都安作为桂西北一个偏僻小县城就有20多家“雅米拉”复合肥经销商
文/本刊记者 马艳 本刊见习记者 吴良艺 本刊通讯员 潘新存
一次例行市场产品抽检“无意”揭开一条特大制假售假黑色链条“冰山一角”，近日，广西都安警方循线追击艰苦侦查8个多月，最终成功破获一起横跨六省区涉案资金流水达2.6亿元的“假化肥”大案，抓获犯罪嫌疑人105名，扣押疑似伪劣化肥成品3616吨，冻结涉案资金701.65万元。
“雅米拉”检出“猫儿腻”
“这批复合肥有问题，需要进一步送检。”2023年4月上旬，广西壮族自治区都安瑶族自治县市场监督管理局（以下简称都安市场监管局）工作人员例行对该县地苏镇新苏社区韦某杰的农资店进行产品抽检时，发现其经营的“雅米拉”复合肥指标含量“异常”，于是决定委托广西壮族自治区产品质量检验院对该复合肥进行进一步检验。
同年4月11日，检验出结果：“雅米拉”复合肥指标含量不达标，属不合格产品。
“如果让这批假化肥继续在市面上流通，将给农业生产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铲除这批‘假化肥’刻不容缓！”都安市场监管局当即决定立案调查。
经初查，涉案不合格“雅米拉”复合肥的供货商为贵州禾苗实业有限公司，生产厂家为湖北省绿荫肥业有限公司。5月13日，都安市场监管局对韦某杰经营的不合格“雅米拉”复合肥进行查处时，一名自称湖北省绿荫肥业有限公司业务员名叫“谢某义”的男子，持盖有该公司印章的介绍信主动来到都安市场监管局接受处罚。
“谢某义”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为何对韦某杰农资店被查一事反应如此“积极”？为查明谢某义真实身份，都安市场监管局发协查函至湖北省绿荫肥业有限公司登记所在地湖北省枣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请求协查此案。
很快，对方回复的证明材料让人大吃一惊：“雅米拉”复合肥并不是湖北省绿荫肥业有限公司生产或者委托生产，谢某义也不是该公司委托的员工！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涉案“假化肥”系被他人冒用厂名厂址进行生产。
都安市场监管局意识到此案非同小可，便加大力量在全县范围内对该线索进行摸底排查。这一查又让人吃一惊：全县竟有20多家农资店经营“雅米拉”复合肥！经抽检，其所销售的“雅米拉”复合肥亦属于不合格产品。都安市场监管局综合分析初步断定：该案很可能涉及一个有规模的制造销售假复合肥犯罪团伙，于是将该案依法移送都安公安机关侦查。
“售假大网”初现水面
都安警方接过案件线索后，立即组织精干警力对案情进行认真研判。警方认为，都安作为桂西北一个偏僻小县城就有20多家“雅米拉”复合肥经销商，都安县之外很可能有更大的“售假网络”。为将这张“售假大网”拎出水面，同时也为了防止案情泄露，都安警方决定独立秘密开展前期摸底侦查，从查资金流入手，打开案件突破口。
查资金流这招果然有效！通过对资金流水分析研判，警方很快查出广西境内还有300多家“雅米拉”复合肥经销商。随后，专案组民警又千方百计以社会人士、经销商等不同“身份”从这些经销商农资店购买“雅米拉”复合肥送检。至2023年8月份，送检的复合肥样品就达500多份，经广西壮族自治区产品质量检验院检验，所送检的样品不合格率达90%以上。固定证据后，专案组将这300多家售假经销商列入打击对象。
都安警方经过摸底调查后，认为该案存在犯罪事实，2023年10月20日决定立案侦查，并成立专案组，由副县长、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周小东任专案组总指挥。
揭开特大制造销售“假化肥”黑色链条
专案组的首要任务，是尽快查清制假售假犯罪团伙的组织架构、制假窝点和活动规律。办案民警运用多种侦查手段马不停蹄地开展调查取证时，却遇到了“难题”：一是该案涉案人员涉及广西、贵州、广东、浙江、湖南、云南等6省区，因案件属地管辖权问题，各地公安和市场监管部门在协调配合上很难“合拍”，办案进度受阻；二是涉案嫌疑人近百人，单靠专案组20多名警力侦办力量太薄弱。
专案组将遇到的困难逐级上报，得到了上级领导和市场监管部门的大力支持。专案组没了后顾之忧，办案进度明显加快，半个月后，该犯罪团伙的组织架构渐渐浮出水面。
经初步查明，2020年底，犯罪嫌疑人包某沂、谢某义、何某昌、陈某等人为规避被查的风险，注册贵州和平实业有限公司作为合法外衣进行掩护。以包某沂为核心人员负责与温州航天包装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陈某辉联系定制包装袋，组织本厂和委托广东丰收肥业有限公司邵某平及湖南澳特曼肥业有限公司朱某齐生产假冒他人厂名厂址、生产许可证号的雅米拉、绿浓等品牌涉及百余种不同养分含量的复合肥料，现场一般不摆放成品，实行现产现销模式进行制售伪劣肥料，然后由和平公司的包某沂、谢某义、业务经理田某及业务员到贵州、广西等地进行肥料销售。通过对包某沂、谢某义、和平公司账户进行资金流分析，从2020年12月27日初次交易开始至2023年12月1日止，涉案资金流水已达2.6亿元。涉案人员涉及广西、贵州、湖南、广东、浙江、云南等全国6省区，经销商涉及贵州、云南及广西南宁、柳州、桂林、河池、百色、钦州、来宾等多个地市。
犯罪团伙的组织架构摸清楚了，下一步就是该案的重点和难点：固定证据。
专案组民警了解到，要获取犯罪团伙制造销售假化肥的证据需要把握好适当的时机，因为化肥生产有一定的季节性，淡季不但产量少库存也少，只有旺季时产量和库存才充足，也正是搜集证据和打击的好时机。办案民警综合分析后，决定利用“冬蓄春耕”厂家开足马力生产、经销商库存充足之际，利用秘密手段固定其制假售假证据链。
为了不打草惊蛇，都安警方兵分四路乔装秘密进入贵州和平实业有限公司、广东丰收肥业有限公司、湖南澳特曼肥业有限公司以及70多家经销商农资店取样并拍摄厂家库存及店主进货、库存的证据材料。
在获取证据材料过程中，可谓险象环生。一名侦查员给本刊记者讲述了到广东丰收肥业有限公司取证的惊险一幕。
2023年11月间，侦查员到该公司取证。该公司地处郊区，通过外围观察，公司每天都有人把守，大门前只有唯一一条通道，而且有恶犬看门，一有陌生人靠近便狂吠。为了拍摄到生产线资料，侦查员选择夜深人静时悄悄翻越围墙潜入获取证据。第二天想进入补拍证据材料时，不慎被看门老头发现，急中生智的侦查员连忙找了个借口才蒙混过关。
至2023年底，专案组民警足迹遍及广东茂名、贵州安顺以及广西南宁、百色、柳州、河池、钦州、玉林等地，收集了该犯罪团伙大量证据材料。
三级警方联动端掉制假窝点
摸清犯罪团伙组织架构及固定证据后，接下来就是如何将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今年1月29日，在公安部指挥协调及相关省市公安、检察部门的大力配合下，广西抽调区、市、县三级多警种跨部门组成的936人联合工作组，分赴贵州、广东、浙江、云南、湖北、广西部分市县，对前期掌握的犯罪嫌疑人开展第一波统一抓捕行动。
截至1月31日12时，各抓捕小组共抓获犯罪嫌疑人105人，扣押疑似伪劣化肥成品3616吨，冻结涉案资金701.65万元，扣押豪华轿车3辆及制假设备、印章、包装材料等一大批物资。目前，犯罪嫌疑人已有21人被逮捕，31人取保候审，另有53人待进一步处理。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民警提示】
违法犯罪分子制造销售假化肥呈专业化、规模化等特点，农民朋友购买肥料时，一定要做到“三看、两要”，即一看经营资质，注意选择有资质的经营者购买农资产品；二看包装标识，是否完好无损，产品名称、厂名和厂址是否有中文标明，在国内生产掺混肥料、复合肥料、有机无机复混肥料应当依法取得生产许可证，必须在包装上标注“QS”标志，要有产品质量检验合格证，肥料所含主要成分的名称和含量，产品合格证或产品外包装上标明肥料产品的生产日期或批号；三看使用说明，肥料包装袋必须标明产品适用作物、适用区域、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一要购货凭证，购买肥料时一定要向经营者索取发票、信誉卡等有效票据，要标明购买产品的名称、购买时间、数量、规格、价格等重要信息；二要留样维权，肥料使用后，要按照储存条件留存部分原包装样品，一旦出现质量问题，可向有关部门提供证据，便于解决问题。
文章来源：《法制与新闻》杂志2024年5月上期
